那封烫金边的邀请函,在凌曜工作台上躺了整整两天。
他没事就拿起来瞅两眼,对着灯光照照,就差没舔一口尝尝味儿了。越琢磨,越觉得这玩意儿像个裹了糖衣的炮仗。
“特别观察员……”他捏着信纸一角,对着旁边正在帮他整理材料的苏婉晃了晃,“听着挺好听是吧?不用干实事,白拿钱,还能看内部资料。”
苏婉放下手里的杂讯石粉末,擦了擦手,凑过来又仔细看了一遍信上的内容。她眉头微微蹙着:“凌曜哥,这职位名字就透着古怪。‘观察员’……观察谁?观察什么?还要定期提交报告。行会总部什么时候对偏远小城的制卡师这么‘关怀备至’了?”
“说明小爷我天赋异禀,被上头看中了呗!”凌曜翘起二郎腿,得意地抖了抖。
苏婉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:“我看是你在黑风涧闹出的动静太大,加上之前那些‘特色’卡牌,引起了某些大人物的注意。我听说,行会内部最近不太平,有个‘革新派’势头很猛,到处搜罗新奇的技术和……有‘特点’的制卡师。”
她把“特点”两个字咬得有点重。
凌曜脸上的得意僵了一下。“革新派?搜罗有特点的制卡师?” 他脑子里立刻浮现出自己被关在笼子里,被一群白胡子老头围着指指点点的画面。
“这信,”苏婉指着落款处那个复杂的徽章印记,“我好像在家族里见过类似的记载,跟革新派常用的标记很像。他们对外来技术和非正统体系特别感兴趣,手段……也比较激进。”
凌曜不抖腿了,把信纸放回桌上,手指在上面轻轻敲着。“好家伙,这是把小爷我当稀有动物,要弄回去圈养研究啊?”
他想起墨的警告,想起遗迹里那惊心动魄的逃亡,还有归途那场恶战。这才消停几天?麻烦就换了个马甲,彬彬有礼地找上门了。
拒绝?他掂量了一下。行会总部,那可是庞然大物,随便伸根小指头就能把他这刚有点起色的小工坊摁死。不给面子?以后还想不想在制卡界混了?赵奎的下场可还热乎着呢。
接受?那不就等于自己跳进人家挖好的坑里?以后吃喝拉撒睡估计都得被人盯着,放个屁都得写进报告里分析成分!
“妈的,这哪是邀请函,分明是道催命符!” 凌曜心里骂娘,脸上阴晴不定。
苏婉看着他纠结的样子,轻声说:“要不……找个借口推了?就说才疏学浅,难当大任?”
凌曜没吭声,眼珠子滴溜溜乱转。他拿起那封信,又翻来覆去看了几遍,目光落在“享有一定资源配额”和“可查阅部分非密级典籍”上。
突然,他眼睛一亮,猛地一拍大腿!
“接!干嘛不接!”他嗓门一下子拔高了,把苏婉吓了一跳。
“啊?凌曜哥,你刚才不还……”
“嘿嘿,”凌曜脸上露出那种熟悉的、带着点蔫儿坏的狡黠笑容,“送上门的肥肉,哪有不吃的道理?他们想观察我?行啊!小爷我让他们看个够!”
他凑近苏婉,压低声音,像在分享什么秘密:“他们不是要报告吗?我给!保证写得详详细细,满满当当!”
苏婉疑惑:“怎么写?总不能真把我们制卡的秘密……”
“秘密?什么秘密?”凌曜一脸“正气凛然”,“我写的都是正经研究!比如,《论臭气成分浓度与环境湿度对卡牌持久性的影响——以超级臭气弹为例》,再比如,《不同材质地板与滑稽定身卡成功率的关联性分析》,还有《论无效化力场对隔壁老王家的老母鸡下蛋频率的干扰》……”
苏婉听得目瞪口呆,半晌才噗嗤一声笑出来,笑得腰都弯了:“凌曜哥!你……你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!”
“这你就不懂了吧?”凌曜得意洋洋,“这叫‘废话文学’!看着字多,其实屁用没有!既满足了他们要看报告的要求,又啥实质内容都没泄露!完美!”
他越说越觉得自己真是个天才。就这么干!拿着他们的资源,学我的知识,做我的卡,然后给他们喂一堆垃圾信息!看谁耗得过谁!”
“可是……”苏婉还是有些担心,“万一被他们识破了……”
“怕啥?”凌曜浑不在意地摆手,“他们还能因为我报告写得太水来找我麻烦?那这总部的气量也太小了!再说了,我这不都是‘严谨’的‘观察’和‘研究’嘛!”
他拿起笔,蘸了蘸墨水,在那封精美的邀请函回执上,唰唰唰写下“同意”两个大字,笔迹龙飞凤舞,带着一股子破罐子破摔的豪气。
写完了,他把笔一扔,感觉浑身舒坦。
“行了!这事儿就这么定了!”他拍了拍手,像是解决了一个天大的难题,“以后小爷我也是有组织的人了!看谁还敢随便欺负!”
苏婉看着他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,无奈地摇了摇头,但眼底却藏着一丝笑意。或许,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方式,才是应对眼下局面最好的办法?
凌曜把回执塞进信封,准备明天找个跑腿的送去行会。
他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,心里那点因为被盯上而产生的郁闷,已经被一种“跟你们玩玩”的跃跃欲试所取代。
“观察我是吧?行!小爷我让你们开开眼,什么叫真正的‘行为艺术’!”
他仿佛已经看到,行会总部那些大人物们,收到他那些“重量级”研究报告时,脸上那精彩纷呈的表情了。
这陷阱是挺甜蜜。
但谁坑谁,还不一定呢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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